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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远亲不如近邻(短篇小说)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22-04-30 12:15:19

新买的房子终于上房了,这让蜗居多年的张晓丹夫妇兴奋不已。房间钥匙到手后,夫妻俩就开始商量如何装修的事。

丈夫素来不是一个爱操心的人,就对妻子说:“男主外,女主内,房子装修的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妻子说:“很怕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好像这个家,就是我一个人似的。”

好些年没再鼓捣过房子,张晓丹一时也没了主意。于是就对丈夫说:“不如看看别人家是如何装修的,照猫画虎不就行了?”

晚饭后,夫妇俩相约直奔新房。好多人家已经开始装修,他们就进了对门的一户人家。恰好这家刚刚开始动工,整个房子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地面上布满了水管、电线管、以及煤气、暖气等各种管子。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兀自在屋里忙碌着,见他们进来,就热情地寒暄道:“你们是对门的邻居吧,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以后还望你们多多照应!”

张晓丹对这样的话,一直不以为然。城里的人,各忙各的,各过各的日子,谁能照应谁呢。有的毗邻而居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更甚者,老死都不曾往来。

这么晚了,那汉子仍旧忙个不停。看来他就是房子的主人啦,而且还是自己亲自装修。于是张晓丹问他:“这房子全是你自己装修的?”

那人憨憨地笑着,点头称是。他说:“这些年一直打工在外,干的就是这装修的活计。从主体的拆改、水电的安装、木工及贴砖,再到墙面的粉刷、厨卫的吊顶等等,几乎全都干过。如果不嫌弃,你们家的房子我也乐意代劳。”

张晓丹的丈夫想,看来我们是找对人了。他正欲和这汉子商谈装修的相关事宜,妻子却一边给他递着眼色,一边客气地对那师傅说:“谢谢你师傅,时候不早了,你忙你的吧,我们就不叨扰了。”

干活的师傅似乎不甘心地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装修呢?有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尽管说!”

张晓丹故意卖着关子:“不急,我们还没想好呢。”

出来后丈夫不解地问张晓丹:“有这么热心的邻居,何乐而不为呢。人家说了,远亲不如近邻,不如就交由他做,岂不省心?”

张晓丹很精明地一笑说:“即便是邻居,该赚你的,他一分也不会少要的。我看还是请乡下的表侄子二强帮我们装修吧,好歹是亲戚,总不会坑骗我们的吧。”

第二天,张晓丹就叫来了乡下的表侄子二强。二强是个专搞装修的包工头,连工带料,全部应承了下来。他带着几个伙计,三下五除二,不出半个月,新房就焕然装修一新,进度比邻居家快多了。

张晓彤满意地对丈夫说:“什么远亲不如近邻,我就不信这样的俗话。亲戚就是亲戚,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亲戚靠得住啊。”

那个会装修的邻居敲门进来参观。张晓丹炫耀似地说:“这是我远房表侄装修的,效果还不错吧。”

那人只是摇了摇头,并未置评。那人问:“大姐,你们总体装修下来,总共花了多少钱呢?”

张晓丹据实而答:“连工带料加起来,也就十六、七万吧。”

“十多万?开什么玩笑!这房子装修竟要了你十六、七万,而且还是你亲戚?也太黑了点儿吧!”

那人再次摇头,喃喃而出。张晓丹见状,冷笑了一声:“哼,吃不到葡萄的,总说葡萄酸,无非是同行相轻罢了。”

但没过几天,新装修的房子就出了问题。粉刷的墙面及房顶,渐渐开始出现纵横交错的细密的裂纹。张晓丹赶紧把二强叫来。二强说:“表姑,这可不能怪我们,是你室内提前通风造成的。若要返工,你还需另付工钱和料钱。”

墙面修好后,卫生间又出现漏水的现象。张晓丹对二强说:“这回,总该是你们的责任了吧。”

二强支吾了半天:“别管是谁的责任,我帮你联系维修就是了,但工钱总还是要付的,现在的社会,哪有白出力的呢。”

张晓丹没法,只好依了二强。没想到越修漏水越严重。一夜之间,楼下邻居的房子变成了一片泽国。张晓丹再次和二强理论,二强蛮不讲理:“表姑,是你楼房的质量太差,漏水关我屁事!”

张晓丹气得直打哆嗦:“亏得咱们还是亲戚,我才放心大胆把房子全权交给你,没想到你把房子给我弄成这个样子!”

“不满意,你就另请高明吧。”二强说罢,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张晓丹夫妇面面相觑,终也无计可施,只好自认倒霉。

那个会装修的邻居听到吵嚷之声,走进屋里一探究竟。他看了看卫生间漏水的情况,很诚恳地对张晓丹夫妇说:“大哥、大姐,别为这事窝心了,这活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说罢,就动手干了起来。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邻家师傅手到漏止,不仅防水做得万无一失,而且重新铺的地砖整齐划一。

张晓丹问:“师傅,这活儿多少钱呢?”

那汉子憨厚地笑笑:“邻里之间,相互帮忙,不是应该的吗,谈什么钱不钱的。”

推来让去,那汉子就是不肯收钱,张晓丹夫妇只好作罢。好在是邻居,来日方长,以后就有情后补吧。

邻居家的房子不几日也装修完毕,张晓丹夫妇前去参观。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他家的房子简约而时尚,质朴而大气,其装修的技术比二强强多了。张晓丹看后后悔不迭,说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了二强这么个不地道的亲戚。

张晓丹夫妇搬到新房子住的时候,对门的邻居已先期入住,只是室内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乡下女人,身边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大的已上小学,小的不过三、四岁,顶多才上幼儿园。张晓丹想,那个会装修的汉子自然就是她男人吧,想必现在外出打工挣钱去了。

女邻居每天早出晚归,既要接送大女儿上学,又要送小女儿去幼儿园,自己还要打工挣钱,往往风驰电掣,脚下生风,日子过得紧张而辛苦。张晓丹就对她说:“妹子,以后你家甜甜上学就由我接送吧,我上班正好顺道。”甜甜是那乡下女人大女儿的小名。

乡下女人受宠若惊,连声称谢说:“谢谢大姐,遇到你这样好心的邻居,俺们娘仨真是三生有幸哩。”

张晓丹每每做了好吃的,便送与那乡下女人的两个活波可爱的女儿;而那乡下女人每每从乡下捎带些时鲜的蔬菜、水果和农副产品,也毫不吝啬送给张晓丹夫妇尝鲜。渐渐地,两家人就热络起来。有时候,谁家有个小病小灾的,相互之间多有照应。远亲不如近邻,张晓丹此刻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年关将至,张晓丹与那女人聊天说:“妹子,你丈夫快该回来了吧,他在外面应该挣不少钱吧,不然怎会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一句话,惹得那女人嚎啕大哭。

张晓丹不明就里,顿时被她哭得云里雾里一般。莫非他男人把她给甩了?难怪她日子过得这般清苦呢。可是,那个憨厚的汉子,并不像一个绝情忘义之辈,难道是他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

只听乡下女人幽幽地给她絮说道:“我男人死了,抛下我们母女,已经死了快两年了。前年,他在工地打工时,不小心坠楼而亡。这房子就是用他的赔偿款买下的。生前,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拼死拼活地挣钱,梦想有朝一日能在城里给我们娘仨买套住房,好让孩子们受到很良好的教育,也让我过上城里人的日子。没想到,这套新房,竟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张晓丹满腹狐疑地问:“那帮你装修房子的人,又是你什么人呢,难道是你的……?”

张晓丹没好意思问下去,也许那人是这乡下女人新找的相好也未可知。这事毕竟是人家的私生活,怎好直截了当地打听。

乡下女人猜出了张晓丹的疑惑,脸上泛起一丝红云:“姐,你想哪里去了,他是俺远房的堂弟,知道俺孤儿寡母日子艰难,就自告奋勇帮我装修了房子,工钱不要不说,连装修的料钱也帮我垫补了不少呢。”

原来如此。

张晓丹在学校当教师的丈夫不无感慨地说:“看来,‘远亲不如近邻’的俗语并非绝对啊!其实,不管是远亲,还是近邻,只要彼此都能够以邻为伴、以亲为善,互帮互助、真诚相对,咱们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纯净而祥和。”

张晓丹听了,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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