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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寻(同题征文·短篇小说)_16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22-04-30 12:14:11

白鲟嚷着要去寻母,是惊动了喜鹊窝的。

喜鹊窝不大,就三四十户人家,老老少少两百来口人。因村子中间的柳树尖上喜鹊衔草而筑了三五个巢,而取其名。喜鹊窝的人之所以惊动是有原因的,因为就他十二三岁小屁孩子,能找到几千里外的娘吗?他娘在他刚学会说话时,背着他的弟弟就离家出走了,这一去快十年了。

听回娘家省亲的女人说啦,她在大运河边找了个河北汉子,那人憨厚老实,烟不抽,酒不沾,扑克不会打,麻将不会搓,成天就知道出门挣钱,钱在路上还没揣热乎,回家就老实巴交交给她了,哪像她在这里的呀,没法比啊,天上的地下,现在孩子都生俩了,满意得很哦,一男一女。要是再追问,她当初背去的娃崽哦,来者就会扼腕叹息了,去那边水土不服,刚半年就不在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过呀,人家那小日子可谓是过得红红火火,风生水起啊。砖房盖了三层,养着猪五六头,什么电视音响冰箱洗衣机空调啊,齐全得很,特别是那院子哦,半亩来的大,养着她喜欢的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有花在开,香在飘。

喜鹊窝的人啊,就不由得羡慕了,心想:这娘门也学着城里人赏着花了,不简单呐,不简单。那些孩子都五六岁、七八岁的妇女禁不住就感叹了:早知道就应该往北方去,在这鸟都不屙屎的喜鹊窝,这叫啥日子呢?除了洋芋还是洋芋,除了脸朝黄土还是脸朝黄土,何时才能摆脱这样的命,也养上了花,学着赏赏啊!若是来人怂恿道:走嘛,跟着我一块去,包给你找个更好的,不比她差。脸上就起了乌云,说道:我就是饿死也不去,我的娃呀我的娃我爱他们哦,哪像你们忍心。来者千百种的松快与欢畅,一下子就被扎破了,脸爬上了怒气。她在心里记恨这人。拍拍屁股走了。

白鲟嚷着要去找母亲,是在这女人走了的第二天。前几天他是与女人商量好的,走时带上他去找娘。那女人笑嘻嘻说:鲟啊,到时候你姨我买票时多买一张,准带着你去找娘。这可把白鲟高兴得三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他想着母亲那大洋房,那大庭院,那些花花草草,一句话啊,他把母亲家想象得比皇宫还要金碧辉煌,比皇宫还要大气招摇,要是走进去住在里面三五天,他是多么的有福气啊!给他美的,硬是睡不着觉,满脑子都在想着,母亲母亲。可这女人的偷偷离去,确实让他想不到,想着想着他才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女人不过是哄哄自己罢了。

就在女人走的那天一大早,父亲破天荒地说:鲟儿哦,走,为父的带你去城里买套衣服穿,你身上的太破了,膝盖都露出来了。这可把白鲟高兴坏了,想母亲的心思不翼而飞,烟消云散了,他在想着穿上新衣服的自己了。父亲还着实的大方,不只是在城里买了军绿套装,还带着他去了清官亭逛了逛,吃了碗红烧米线,蹲在录像馆里看了几场功夫片。他一天都在快乐中,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里。

当第二天白鲟醒来,去到了女人的娘家,望不见人影了,他才着急起来,问这问那说:我姨呢?我姨呢?你的哪个姨呀?河北的那个啊,就是河北的那个。她呀,昨天就坐火车走了。昨天就走了?为什么我不知道呢?哈哈,人家要回家,还要向你禀报吗?真是的。白鲟嚷着了,满脸的怒气:你不懂,你就是不懂,她可是答应我了的……是带你去吗?咋不是呢!她不守信用,她不守信用。哎呀,你一个小孩子,懂啥叫信用嘛。我咋不懂哦?你姨去了你们家好几次,可你家锁着门,你说是谁不守信用啊?

白鲟奔跑着回到了家里,哭着问还在床上躺着的父亲:爸,你是不是跟姨商量好的?父亲眨巴着眼睛,爱理不理地问:你哪个姨呀?我跟她商量什么?白鲟说:那你别日不带我进城,为何偏偏是昨天呢?而昨天恰好她走了,趁我不在的时候。父亲手揉着眼睛了,吼道:别瞎闹了,多大点年纪,花花肠子还挺多的。那到底是不是嘛?是又怎么样,不是你又能怎么样,我看你是皮子痒了,欠揍。白鲟哭得更厉害了,呼喊着:我就要去找妈妈,我就要去找妈妈。

父亲从床上坐了起来,横眉冷目地呵斥道:你敢!看我把你皮子剥了。白鲟还在呼喊着,声音沙哑了:我就是要找妈妈,找妈妈,无论如何我要找妈妈。父亲伸出他那强健有力的脚往白鲟踢了过去,白鲟踉跄着,趔趄着,身子像风中的杨柳左右晃荡着。一股剧烈的疼痛攀上了他的心间。他还在呼喊着: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父亲像一面墙向他逼近,在他的脸上左右掴了两个耳光。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就白鲟在里面啜泣着。他越想越想不通。

这一年,白鲟十四了。他跟着同村的耗子、山雀他们骑着破自行车到城里做起了小工,一天下来能挣十来块钱。迎着呼呼寒风,清寂的日光,白鲟腰包里装着一个月的工钱了,三四百。他的心里异常激动,尽管肩酸腰痛背疼手起泡的,这是他领着的*一份收入。回到家里,他把钱分作了三份,一份交给了父亲,一份装到自己的荷包中,一份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在晚上,一个人躺倒床上的时候,他望着楼窗外的月亮了,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在脑海中模糊得已然消散了的人,但对她住的房子、院子、花园等,他熟悉得很,这边是东厢房,那边是西厢房,那里是厕所,这边是猪圈。是的,他闻到了花香,菊花散出的淡淡香味,桂花飞来的浓郁的香,还有在桂花前赏着的女人的香味。

这一夜,他睡得熟极了。在恬静的梦中,他似乎寻到了他要的那个人,那个在花前月下远眺着南方的人。冬天来临了,寒风凛冽,白雪横飞,但白鲟与山雀他们仍然在做着小工,只是换了个地方,由外面,转移到了室内。他挑灰浆的力气大了,能比前一个季度每天多赚一块钱。他很知足,使劲地挑。他想到过年前挣个千把块钱是不成问题的,到那时或许他的愿望就能成真了。

可直到鞭炮声声辞旧岁了,锣鼓喧天迎新年了,他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一件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倒是发生了。父亲因为整日饮酒,肝出血了,这是正月初五的事。还没从春节的喜庆中回过神来的白鲟,不得不把父亲送进了医院,毫无保留地把做了半年小工的钱带上。在医院里的十天,父亲的病算是近乎好了,可他的钱却一分不剩了,还跟山雀他们借了五六百。父亲刚出院,回到家里的第二天,白鲟又带着希冀与山雀他们一道进城做工了。

他的个子长到了一米七,声音肿声肿气的,喉结也大了,下颚上的胡须也零零散散生出。白鲟十五岁了。他在思忖这一年要走的行程了。到城里做了工后,他意识到人生是需要规划的,不是俨如父亲那样除了喝酒还是喝酒,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天。只是在他所有的计划中,有一项计划尤为重要,就是无论如何要在年前看到母亲的模样。由于这个计划的鼓励和刺激,白鲟觉得自己不能再去做工了,而是要支起炉灶打马掌钉。

是哦,邻居李大爹在个淅淅沥沥的黄昏从茅厕里出来,喊住了白鲟,问:鲟儿哦,你跟着山雀他们在城里做工,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天能挣到多少钱哦?白鲟不假思索地说:二十块吧,声音里外透着自豪之气。李大爹说:这点钱你也看得起,不如跟我学打铁吧,熟练了,一天能挣一包米钱呢!这话对白鲟无疑有振聋发聩之功效,半晌了,他才傻傻地说:大爹,真有这么多?李大爹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白鲟有点不相信,可李大爹为人正直,不会骗他哦。于是他说:容我考虑考虑,大爹。

第二天,他就拜李大爹为师了,学起了打铁的活计。李大爹先是教他如何握手锤,接着是如何拉扯风箱,接着如何捏钳子,再后如何在炉灶上引火。三言两语一说,白鲟就掌握了,他心想:这打铁没想到还是简单的嘛。李大爹看出他心想的,说这只是很简单的,难的是火燃了,钢条熟了,钳子夹住条子,如何用手锤把它左右翻滚捶成钉脚,然后装进模子恰到好处把它斩下来,再把钉身打出。打钉子的这一套方法,白鲟跟李大爹学了一周,包括:掌握火候,分清材质,辨别好坏,识得优劣。而后,他就买来家什,另起炉灶,开始打钉子。虽说不风吹雨淋日光晒,但打铁这活计很忌讳的就是坐不住,只有坐得住的才能量多,才能手起锤落打出一颗颗好的钉子。量多,钉子好,就能卖到好价钱。这是李大爹很后嘱咐他的,但也不能为了钱累坏了身子。这打铁啊,应的就是要本身硬。身子坏了,再好的技术也是白搭。

可白鲟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哦,他想着一天能挣五十,十天就是五百,一百天就是五千,等真要是有了五千,他就可以一路北上去找他娘了。有这偏激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刚打了一个月的铁,白鲟的身子就垮了,病了住进了医院里,一躺就是半个月。他打铁赚来的钱又让医院吸去了。等身子恢复,已是第三月了,他才对“打铁还要本身硬”这句术语有了彻头彻尾的理解。

深秋的一天,白鲟去了火车站,肩上背着个包,里面装着两套换洗的衣服。他本是要偷偷溜出来的,可一想父亲毕竟是父亲,走远方还是要告诉他一声的。父亲不像三年前对他动武了,他的个子比蔫头子高了半个头。父亲只是眼睛瞪了瞪,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嘴里嘀咕着:你就忍心去了,不管我啦。白鲟想发脾气,可出门图吉利,他还是压制住了强烈的愤怒说:我去上十天半月就回来了,不是去一辈子,谁说不管你了,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爹。父亲不管他了,拎着酒瓶又喝着酒了。脚都跨出门了,白鲟劝诫道:请你酒少喝点了,出了个三长两短,没人照顾你。父亲的眼睛抬起了,才说了句临行前的话:那你路上小心点。

坐火车是白鲟生平*一次,他对什么都好奇着,不论是候车大厅里的椅子,还是椅子上千姿百态的旅者,还是穿着制服的检票员,或者天花板上的吊灯,显示屏上出现的车次等。白鲟就读了三年的书,对于好些汉字都不认识,但他看着却高兴,俨如正是这些陌生的字体能把他送到母亲的面前。一想到母亲他就热情澎湃,心潮涌动了。是啊,他为了这一天等了盼了多长时间啊,眼睛止不住就湿润了。而这时的他已坐在了列车上,挨着他坐的是一个年纪大他四五岁的红头发女孩。轰隆隆的声音响了,在浓烟滚滚中,车驶出了站台,驶向那个已知的地点,其中便有一个站台叫聊城,那里正是白鲟要下车的地方。

女孩是个妖媚而耐不住寂寞的人,车刚走出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主动与白鲟搭讪了。在知道了白鲟是去聊城找一位未曾谋面的母亲,她就同情起了他,并对白鲟说自己也是要去聊城找母亲,不过比白鲟稍微好点的是,她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而且知道住在那里,因为她去过那里两三次了。换句话说,要是白鲟信任她的话,她可以下车了当他的向导。据她说来,她对聊城的旮旯角落是熟悉得很的,因为她曾经去那里成天闲着没事,就到处瞎转。

白鲟觉得这人挺热情的,人也挺好,一种掩饰不住的好感就产生了。他说:你平时想她吗?女孩看着窗外掠过的松林,说:咋不想呢?时不时都在想。他又问:那你恨她吗?女孩的眼睛转了过来看着他了,说:咋不恨呢?我恨死她了,别人都有妈可以喊,有妈可以撒娇,可就我没有,这是不公平的。不过,我觉得她是选择对了的,换做我也会这样,因为人处在绝境中了,总要寻找出路,不能憋死。

白鲟不说话了,他的眼睛凝望着远处正在消失的大山森林,焦黄而衰败。女孩好像累了,眼睛轻轻闭上了。直到卖饭的人,吆喝着,方便面,快餐饭,鸡腿,鸭脖了,才把她惊醒了。她伸了个懒腰。眼睛惺忪地瞧着了白鲟。她问:吃饭时间到了,我请你吃。白鲟脸色羞红了,说:我请你吧,我有钱的。女孩也不争,白鲟买了两份快餐。饭吃完了。女孩说:你没有见过她,你怎么去找呢?他说:我有一个人的地址那人能带我去的。她说:你怎么看待你的母亲呢?他说:我想她,我一闲下来就想她,可她总是遥不可及,让我觉得像个梦,但就是这个梦一直牵扯着我,要去看看真实的她,我不一定要呆在她那里,我就是看上那么一眼,一眼就够了。可要是她挽留你呢?我很多也就呆上年吧,因为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想靠她过日子,我现在长大了,孤独惯了。我想你还是希望待在那里吧?那我爸咋办呢?我还得管着他。如果你妈不认你呢?那我扭身就走,见了她我的目的就达到了。那你岂不是白来了?不白来。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女孩都与他断断续续地搭讪着,问长问短的。当她知道白鲟的荷包里装着有三千块钱的票子时,她的心的暗流开始起伏跌宕了,开始是一股浅浅的小流,当流着流着许多股就汇集到了一块,很后在深夜三点时,终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她卸去了热心人的面具,打着白鲟的主意了,那时白鲟正睡得熟,她找出了办事的镊子,一次次向他的身上试探着。在乘务员喊着站台到了,要下车的马上准备,她早已溜了过去,随着车门乓地打开,她精神倍爽地跨了下去,手提包里装着有白鲟的那一沓钱。

也就在此时,白鲟在做着一个梦。前面走着的是这女孩,后面尾随的是他。女孩说:你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他见着一栋三层楼的洋房恢弘大气,从院子里飘出菊花的幽香。他高兴之至,蹦跳着嚷着: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这时门响了,有了罅隙,慢慢大了,一个头渐渐探出。可就在这时,女孩跑走了。他再看门时,一片的空地出现在了脚下。他醒了,却发现女孩不在了,坐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彪悍胖子。正想着,这人咋就走了呢?不是一起到聊城的嘛。他的手摸着了荷包,才发现空了。又拉开了背包的链子,里面乱糟糟的,钱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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