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老钱_1

好久没有去看老钱了，上次与他见面还是旧历年的腊月二十九。
　　
　　 莺飞草长的季节，我专门给他提了三斤明前茶，我以为这该是这个时节他的很爱，也很是情重意简的事儿。
　　
　　 从他的家出来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便开始回放他有些佝偻的模样。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身躯是伟岸的，怎么刚过七旬就开始衰老了呢？看来，老钱老了！
　　
　　 “老钱”是当年我们那一拨年轻人在心底对他敬而生畏的称呼，源自内心的既爱又怕那一种。当然，当着面我们是绝对不敢这么喊他。我很信与他的缘份，这份缘起还是上个世纪的1982年年底。
　　
　　 12月17日那天，我从省委所在地的派出所调到当时远在城郊合部的关山街，5个小伙子被他用一辆北京130平头货车拉回去的，呼呼作响的北风令我们缩成刺猬状，以抵御风寒。老钱是时任派出所党支部书记。
　　
　　 在有些窄小的支部办公室里，我们5个学生兵笔挺挺地与他相向而坐。回想起来那模样，怯生生地，但却十分可爱。
　　
　　 “我姓钱，来这个所工作已经4年了，是党支部书记兼所长，所里的同志们都习惯喊我老钱。”，听他这么平和而谦逊的自我介绍，我一直耷拉的头悄悄地向上瞅了一瞅，发现他是副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宽大的眉宇间充盈着智慧与威严，我肃然起敬。
　　
　　 他稍作停顿，又说：“我们这个所是一个团结战斗的集体，历史上很落后，很近四年是市、区的两级的先进集体。我们离城区远是远了点，但我们一点也不比别人差。”，说着说着，他很自豪地站了起来，好家伙那身板硬朗朗的，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强势的性格，我突迩有了一丝怯意。
　　
　　 他给我们5个人分配工作的方式简单而有道理：论个行赏。我和殷涛、萧静3个身体有些瘦弱的被派到户政组干管段户籍；另外2位高点、胖点的则到了治安组，也就是现在派出所的刑侦中队。
　　
　　 从此以后，我们与老钱吃喝拉撒全都绑在了一起。他很少回家，我们这些年轻人也自然而然地效仿着，与他一起坚守在所里。在他的影响下，派出所融洽如一丫温馨的港湾。
　　
　　 发生了一般案件，他总是十分干练地：“你、你、你”地呵斥着我们迅速赶赴，交任务，更教方法，当然他更看重我们每一次处置的结果。
　　
　　 发生命案或者是大型械斗，他一定是冲在很前面的那一个。用他那特有的钱氏镇定、果敢、敏锐、气势或平息事态，或扭转乾坤。好一个大场面。
　　
　　 1983年举国上下展开了严打整治行动。“8.13”大收捕，他动员起辖区100多名保卫干部、100多名联防队员、调集30多辆汽车，分成20个行动小组。一个昼夜清剿了全地区99名一度逍遥法外的犯罪嫌疑人。他俨然如战场上的将军，呼风唤雨，如舵方舟。在全局*一战役表彰会上，我们所理所当然的排在了*一。
　　
　　 他是年轻警察的榜样。《八大纪律、十项注意》是人民警察的游戏规则，不许我们做的他自己坚决不做，需要我们去做的他又总是带着干、带头干。每天早上他总是全所*一个起床，*一个拿起扫把，*一个整理完警容风纪，*一个坐在办公室开始工作的人。谁捡起地上一根烟头，谁清洗走廊的痰盂都是他在会上表扬、鼓励的话题，每逢周末他又总成年癫痫病患者治疗时注意哪些是做上几个拿手好菜犒劳我们这些加班加点的麾下。用他的话说，这叫养成教育，他的许多品行不断潜移默化着我们。
　　
　　 他是位近似苛刻的领导。从做询问笔录到出行安全，从作息操行到年轻人的恋爱婚姻，他如父亲般，样样、时时、处处给予关心，爱护。我们每一天的《工作手册》他都要审核，每一篇思想汇报他都特别关注，每一件枪械警具他都要认真检查，原则性与灵活性总是把握得那么到位。长我一岁的韩天明家在汉口，自然比我们要时尚些，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一双时下流行的高跟鞋，老钱发现后，生生的逼着他用锯子将高跟锯成平底。
　　
　　 他的方式方法特别丰富。因人施教，因人施策，从没有见他做所谓的对牛弹琴的事儿。为此，全所民警表面慑于他的威严，内心里却很愿意成为他的知己。因为忙于“严打”，我有二个月没有回家，一个月没有理发，戴上大沿帽鬓角翘了起来。在派出所门口撞见，他先是冲我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超长的发梢，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着我走开了：“呵呵......”。我几乎是哆嗦着跑到理发店的，恨不得把头剃个精光。
　　
　　 他是位极富责任的人。派出所的警察都牢记这么一句话：“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意思是说基层派出所直接面对群众，除了工作难度大，工作辛苦，就是很容易出现一些问题。老钱的苛刻自然显现了道理，他请书法家题写了“管理从严、教育从严”八个刚劲有力，中规中矩的大字，挂在派出所很醒目的位置。当我们工作中出现了问题，他在弄清主观善恶与事情真相后，总是主动站出来担当责任，从没有让好心办了错事的民警背一个处分。
　　
　　 他很是强势，我没有见他向任何人屈服过；他积极向上，我没见他在艰难困苦时低下头。他很看重集体的荣誉，那似乎是他的生命；他喜欢享受弟子的成长，鼓励我们超越自郑州癫痫病的治疗医院有哪些己；他也确实是一位伯乐，到目前为止已有二十多名麾下成长为派出所长，十多位弟子走上了处级领导岗位，这在他先后工作的武昌、洪山两个分局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做管段户籍一年零三个月，我被他笑呵呵的请到办公室。记不准他当时说了什么，大致意思是我们所要成长两名副所长，让我接替文书干事一职。
　　
　　 “不行，不行！我工作才一年多点，业务还没有搞熟，我干不了！”，我一听急得站了起来，这中间当然是没有自信。在我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农村孩子，啥也不懂，舍都不会，岂能担当重任！
　　
　　 “坐下、坐下，你不要激动。”，等我坐下来，他说：“是的，你只工作一年多，可你干得非常出色；你业务不熟，‘8.13’大行动你一个管段抓获了17多名犯罪嫌疑人。我相信我的眼力，更相信你的能力。”说句心里话，在这之前，还没有任何人像他这么肯定过我，给予我从未有过的自信。
　　
　　 没过多久，他左手递了份分局大红头头文件、那是局党委癫痫急救给予我的任命，右手交给我派出所的公章，我当时还真有点迈上了台梯的感觉。
　　
　　 不久以后，我还真的走上了派出所领导岗位，是年才24周岁。身上披着让许多老同志都望尘莫及的笔挺凡尼丁制服、马裤呢大衣，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那一刻我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全部价值。
　　
　　 没过多久，老钱被上级任命为分局副局长，成为了更多人尊敬的领导、战友与朋友。
　　
　　 老钱很清纯，三个女儿、女婿都在武昌车辆厂工作，企业改制全都下了岗，还是轮到退休时承蒙时任的主要领导关心才购买了一套宽敞的住房。在位的时候，他很乐于帮助我们这些属下、派出所的左邻右舍，仅升学、升迁、就业的事就不计其数，自己却没有给一个孩子安排像样的工作。
　　
　　 想着老钱的这些事儿，对比时下时尚的官宦，我感到些许郁闷、也为他难过。他做我的领导20年，我从没有给他递一支烟、送一瓶酒，只是他退休以后，我们之间的往来才多了些，距离似乎近了起来。
　　
　　 熟悉他的人总喜欢这么说：老钱是个好人！这话说起来很简单，个中意味却很深、很长！细细嚼来，其实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唉，今年的12月25日他就要满72岁了，祝老钱，不，应该是祝钱老身体健康。不否认夕阳无限好，毕竟近黄昏......（2010年5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