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白晃晃的光线没能穿透大山的脊背,却举着亮晶晶的灯盏,把我领到一个冰雕玉琢的童话世界。
山西宁武,春景畦乡的山,在我见到它时,它正以与别的山没有什么两样的挺拔向着我靠近。2300米高的海拔上,绿树红花青草藤蔓荆棘顺着山体倾斜而下。白花花的光线,绿莹莹的植被,被光线抬高了的天空,几乎要晒化的路面把夏天挤得满满的。夏是一个被物和热垒起来的臃肿季节!面前的山热辣辣地喘着气,站在它脚下时,我也是热辣辣地喘着气的。
一座并不算高的山,在并不缺山的北方,几乎是被忽略的部分,何况,眼前的这座山海拔并不算高,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可是,是什么力量牵动了远方的脚步?是什么魅力吸引了渴望的眼睛?静卧的大山知道,那里绽放着一个它孕育了300多万年的梦。
它的梦埋在底下,我的梦揣在心间。它的梦是以冰和美的形式绽放,而我此刻的梦是为了走进它的梦,或者是为了一次视觉的盛宴,或者是为了证明什么。我不能相信一个火球里会包着一个冰晶,一个夏天的心脏里会开出一个冬天。
我迎面撞上的就是凉气,成批成批的,一波一波的。铺成一条通道,踏上它,我就踏上了从夏到冬的过度。我像一只迁徙的鸟,惯常于季节和温度的节奏里,一时无法适应空间的转换给我带来的温度差异,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企图竖起一堵抵御冷的墙壁,可是,那是一种来自地底下,被埋藏了太久的冷,带着一种强大的穿透力一起向着我呼呼地吹来,我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个激灵,骨头被冷穿透后,带着一种酥酥的清凉感觉,先前的燥热被它一口吞掉。燥热的夏天太需要这样的冷气,燥热的我也同样需要。
穿过冰道,下了冰梯,我的视野跌入了开阔、纯洁和壮丽。
山把蕴藏了三百多万年的梦全部暴露于我的面前,一个天然的制冷设备以极其美丽的姿态和宏大的规模接待着我,为我摆着别样的视觉盛筵。白色的底子上铺满了纯洁,白得通透,白得晃眼,白得没有一丝杂质。那种白让我一下子想到了白云,想到了雪花,也想到了新出生的婴儿。每一次眼睛的靠近带来的都是惊喜。脚步不由得努力克制,就连声息也得努力克制,恐怕惊扰,恐怕玷污。
但来自赞叹的声音还是不可遏止地发出,一座冰雕玉砌的宫殿,一个纯洁美丽的童话王国,诱使我的赞叹以有声的状态出现。洞顶洞壁皆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冰,如水晶般堆砌,如瀑布般悬挂,如绸缎般顺着洞壁而下,纯洁无瑕,晶莹夺目,流光溢彩。光滑如丝绸,通透似玉石。坚硬里有柔软的质感,静谧里有流动的线条,令人目不暇接,手也禁不住想去抚摸。此刻,整个冰洞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大珍珠,而流动的人群就是洒在它里面的一粒粒灰尘,作为贸然的闯入者,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于它们来说是喜还是悲?也许,一个孕育很久的梦是不需要公布于众的,在某种程度上,梦以秘密的形式出现会更好。
天空、云朵、树木、花草、河流、道路,还有生活在日常琐碎里的男男女女,我一度无法想象,它们在这里却以定格的、坚硬的、无生命的形式存在的样子。总以为当生命静止时,一切都将失去生动。可是,眼前的这些物以冰的形式出现在我眼前时,彻底颠覆了我以往的思维惯性。它们以另外一种美展现时,给我带来的是非一般的惊艳,是别具一格的视觉体验。
大自然握着一把鬼斧神刀,蘸着智慧的灵感,带着坚定的信念,一斧子、一锤子、一刀刀、一点点地在黑暗里雕琢,在时间里描画。汗水,智慧、灵感、坚持是艺术中的*英雄。它们可以把黑的雕成白的,可以把实的掏成空的,可以把意识里的不可能创造成实实在在的奇迹。它们雕啊琢啊,不但雕刻成一座宽二十米的童话世界,还让这个世界里演绎日常琐碎的烟火生活。天空白晃晃的,云一朵一朵地缀在上面,就连云朵的纹理都是一条一条的,看得清清楚楚。冰凌层层叠叠,冰峰高耸入云,冰海波浪壮阔,冰河蜿蜒曲折。河边是一片田野,洁白如新,如刚刚翻耕过的土地,吐纳着积蓄了很久的来自地下的气息,让人感到寒森森的。而在宽阔的田野上长着冰草,开着冰花,还有一群在田野里劳作的冰人。他们的上方是几只鸟舒展着翅膀扑愣愣地飞翔。再远处是几间冰屋,屋顶上扎着几缕炊烟。我用目光拍照,在眼睛的睁眨中,作着一次次的成像记录,美丽和想象,纯粹和干净,还有一些故事,一些跟纯洁跟童话有关的故事也一并入眼入心。
眼睛被一些缤纷吸引,不由扭头,红的绿的,粉的黄的,灯光的跳跃,霓虹的魅惑,被通天通地的白一衬,越发艳丽逼人。童话般的世界瞬间变成了一座豪华无比的宫殿,一场宫廷童话就此生动展开。
灯光的装饰效果在这里的呈现,令人叹为观止:一颗珍珠立刻变成玛瑙,一片洁白瞬间变得瑰丽多彩,一个故事即将上演。冰凌变成了帷幔,一朵大的冰花变成了水晶灯,悬挂于宫殿的顶部,垂下条条冰凌,五颜六色,五彩缤纷,光彩熠熠,我如一个刚刚步入皇宫的农家女子,眼睛里充满了对这种天然灯饰的好奇,顺着它流动的光线,我一路追寻着光影。墙壁上流光溢彩,凸起凹下,此起彼伏,立体的质感里是千姿百态的呈现:山水花鸟,奇石怪松,冰凌玉笋,只要想像能伸进去,那里就是一个任创造飞翔的地方。
一根粗壮的冰柱立于宫内,支撑起了一座宫殿,也支撑起了一个王朝。王子拿起金戈长矛,公主穿上了七彩衣裳,嫔妃们在载歌载舞,演绎着一个又一个的宫廷故事。身在在其中,我被童话收拢,我被故事吸引。冰能封存物体,但却封存不住故事,也封存不住想像。
我随着人流在窄窄的冰栈上移动,我看到所有的目光都是同一个姿势,里面都是同一种内容。我的后面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面色里还没染上生活的颜色,皮肤上泛着水晶一样的光泽,眼睛里蓄着一汪清泉,清澈得如眼前的冰凌。她的眼睛很专注,继而,惊喜地向着拉着她手的妈妈叫着:“白雪公主!”她天真的叫声引来了一些目光。我想,她的想像一定游离了冰本身。
站在中间能看到天,却看不到太阳,能看到光,却看不到热。蓝色距离我很遥远,太阳也距离我很遥远,我却没有被抛弃的孤独之感。相反,在这样一个冰雕玉砌的世界里,我突然感觉到我一下回到了童年。回到童年的感觉真的很好!喧嚣被吸纳尽,复杂被简单化,臃肿被瘦下来的时候,心就会接近童话,生活也会接近童话!
宏伟壮丽的布局,千姿百态的装饰,生动逼真的故事,带给我视觉的惊艳、想像的无限。那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原始的气息,从冰面里散发出来的股股凉气,于我在这个燥热的季节是一剂清凉的抚慰。
在炎热里遇到冷,是一种犒赏;把眼睛伸入一个神话,是一种视觉上的穿越。冰洞满足了我关于夏季的梦,我为窥探到山的梦而暗自庆幸。可是,我错了。当我随着人流走到洞口的时候,我却被一种忧伤席卷,一个冰美人流着大颗大颗的泪水,她似乎对我说:“我怕你们人类!”
直到走在回来的路上,我的某根肠子还一直在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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