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阳,正一点一点西沉,驮着白色的忧伤。
安宁正在下班归去的路上,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因为要赶一个企划案,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地休息了。
疲惫的安宁,回到家,便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只是,明明困乏得要命,思绪却无法安定,无法入梦。她索性起身,洗漱一番后,为自己煮了一碗飘着几粒葱花的清汤面。
心不在焉地搅着面条,想着心事。男友去了远方,她也落得了个清静。不温不火的爱情,无休无止的猜忌,早已让她身心俱疲。她想,等到他这次回来就断了吧,对两个人都好。
电话响起,她起身接听。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心有灵犀过,她在想着分手的事,他倒是先开了口。为什么,说爱的是他,说不爱的也是他。不过此时,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想。只是,心有些许空空的落寞。
那时,初秋的风正扬起她素净如雪的窗帘,她黑黑的长发,以及那窗外沙沙作响的岁月。
二、
秋高气爽的早晨,安宁正从家中急匆匆地往外奔赴,她快迟到了。明明不爱了,昨夜还是因为分手的事,辗转到凌晨三点方才入睡。还做了一夜的梦,头此刻生疼。
她站在路边,想拦一辆的士。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走到对面一百米开外的公交站台,等几分钟的公车;身体也不允许她挤在那空气污浊的狭小车厢内,她想她会晕倒。
想了这么多,还是没有空的士来,她有些焦急。等会领导肯定会批评,因为今天总部有高层过来上任,初上任,一定很积极下来视察。安宁越想越觉胆颤,这迟到的后果很严重。
她正左顾右盼的时刻,有辆车刷地停在她的面前。她在这里没有开这样豪华轿车的朋友。也深知不会有哪个富家好心人愿意载她这个陌生人一程,这样的情景肥皂剧里才有。她往右移了移,避开车身继续翘首盼望。
“上车吧,这个上班的高峰期,很难打到车的。”车窗落下,一个西装革履,戴细边框眼镜的男子温和地说。
“那个,那个……我们认识吗?”安宁有些诧异。这个人,自己不认识啊。
“暂时不认识,你要是想迟到就继续等吧。”男人口吻仍不急不缓。
“我去新华东路邦德大厦,您呢?”安宁还是没上车,又问。
“我也是去那。”男人开了车门。
“这么巧。”安宁上车边嘟囔,看样子不像是坏人,她想。
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公司楼下。车还没停稳,安宁就下了车,甩下一句话:“谢谢您的便车。”小跑着上电梯。
男子浅笑着摇头。
还好,只迟了两分钟而已。安宁坐下喝了一杯牛奶,终于舒了一口气。
赵老大咳嗽着走进来,大家纷纷起身把目光投向门口。安宁呆住了,老大的身边站着个笑容满面的男人,是刚刚载她的人。她想:糗大了。
男人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孟凡,从公司总部来,接下来我将在这里和你们工作一大段时间。想必你们也知道了。”
大家鼓掌并齐声说:“欢迎孟总。”
安宁冲他尴尬地笑了下,也轻拍着手。
“你叫安宁是吧,听你们经理说,你能力不错,这段时间赶企划辛苦了。”孟凡看着安宁满怀真诚。
“孟总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她礼貌地笑。
他笑着转身,离去。
前日中午,孟凡抵达这个新的工作环境,在赵经理的陪同下曾经过安宁的工作室。午休时间,见长发飘飘的她在埋头苦干,赵经理简单地介绍了下。他便记住了。
他被安排的住处,离安宁的家很近。今日早晨,他远远就看见这个长发的美丽女子在路边翘首。
无意识地,他只是想载她一程,仅此而已。
三、
分手后的安宁,并没有承受多少失恋的痛苦。或许,并没有刻骨铭心爱过,散了,也就尝不到撕心裂肺的苦楚。
她生的美丽,但爱情路却平淡无奇。或者是缘分没到,她没有遇见想让她托付终身的人。谈过两次不温不火的恋爱,都是以未果告终。
还没爱,再也不轻易被爱了。
她想把轻若紫燕的温柔深埋,等待一次红尘里很美丽的遇见。即便等待有一生那么长,有一世那么宽。终其一生一世,却也无悔无怨。等到他踏着如歌的行板来点燃那缤纷灿烂的思念。
安宁继续恪守敬业地工作着,默默无闻。
孟凡刚进入公司一个月,但在他的带领下,那个月的业绩竟同比上个月上涨了5%。面对着奖金和提薪,大家都很高兴,提议心情今天晚上宴请孟总,也顺便放松下几个月来的紧张神经。
孟总得知后,说道:“怎么能大家请我呢,要请也是我请大家,业绩是大家共同努力得来的。上面对我的夸奖还得感谢你们的支持啊!”
一番话,说者诚恳,听者温暖。
餐席上,有人问起孟凡的个人生活。
他自嘲似地说:“曾经有个爱人,现在没有了。”
有深深的伤愁从眼睛里外泄,隔着他的镜片,安宁看到了。心,也疼了一小下。
安宁鼓起所有的勇气突然就站了起来。
“来,为单身干杯。”她的目光充满真诚。
“好,为单身干杯,”他举起橙汁也站了起来,眼睛对着她笑。他是不喝酒的,因为肝不太好。
大家也被渲染,一起大声叫:“为单身干杯……”
餐后是K歌,安宁不胜酒力,也讨厌那震耳欲聋的迪厅环境,她告诉大家想先行告退回家休息。众人知她的脾性,也随了她。
她离去,看着夜色斑斓的天,星星点点,月光温柔,风轻盈。突然就醉了。
孟凡也跟了出来,在她身后静静走了一段路程。
当被目光注视过久后,人们总会感知到。特别对于安宁这种第六感觉特别好的人来说。
她回头。那人驻足。
迎上那双眼神,正好有一瓣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安宁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很安稳,是的,安稳,形容他再好不过了。
她停在那里,他走了上来。
“你说,这天上的星星为什么总是眨眼睛?”安宁淡淡地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它们可能在向它们爱的人传情,毕竟相爱,却只能遥望,是痛苦的事情。”他看着星星,也淡淡地答。
“这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安宁看着他。
“要走回去吗?”孟凡岔开话题问道。
“恩,这样的月色,难得不值得吗?”
“值得,只是你行吗?”
“行啊,我很清醒。”
此后无言,一轮残月,两个人,漫天星星,一段路程。
到达安宁的住所。
“我到了,谢谢你,你是不是还有一段路?”安宁问。
“我也快了,谢谢不必了,要不要请我上去喝一杯茶?”他问得甚至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很晚了,我想休息了,改天请你喝茶吧。”安宁婉言谢绝。
“也对,不好意思,冒昧了。”他尴尬地笑。
转身,一个人上电梯。
转身,一个人又返回那些两个人走过的路程,回去取车。
他,看见那个孤单无助的背影,突然就很想陪她走,一直走。
天空中,那些星星还在眨眼,或许,它们是在向心上人传达爱意,因为彼此遥望是件幸福却又痛苦的事。
四、
第二天上班,安宁在电梯就遇见了孟凡。
她对昨夜他们走路的情景,突然就觉得意识模糊起来,不曾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却深切地记得他说星星的那些话;深切地记得他送她回家后又返回去的身影;深切记得自己当时有一丝感动。
“孟总早,昨天晚上对不起了,我想我可能喝多了。”安宁打破那让人窒息的安静。
“早,何来对不起之说,我该感谢你才对,很久没有在月光下漫步了。”他笑的很纯真。
安宁没再接话,也只是笑着。
有些人,即使不了解,不熟悉,但是那一举手一投足,一笑一言语,就有前世今生的感觉。
午休,安宁敲响了孟凡办公室的门。
“请进。”他在里面应着。
安宁缓缓地走进来,看着他。
“孟总,中午请您喝茶吧,昨天欠的。”她笑着,有酒窝,也有人无法拒绝的真诚。
“不用这么客气的,昨天是我冒昧了,顺便说说的。”他不想她当真了。
“没事,一盏茶而已。”
“那好吧,你等我一会,我把这个项目的草案拟好。”
“好的,我等您。”安宁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别您了,我有那么老吗?”他头也没抬,调侃地问。
好奇心是因为这句话的提醒而引发的,她注视着他的侧脸,这个男人其实不老,三十五岁左右,只能用成熟稳重来形容。
孟凡咳嗽了几声,仍在专心地写着什么。
安宁仍在看着他的侧脸。
他又咳嗽了几声。
她意识到,起身,倒了一杯水,端过去。
轻放于他右手边。他看见了,抬头看着她感激地笑着。
安宁看见了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相片框,那是他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的合影。应该是他的前妻,她想。这个女子,目光温和,面容和善,安宁喜欢这样的女子。曾想过,离开像孟凡这样的男人,一定是那个女人的不是吧。现在,安宁却推翻了先前这样的想法。
她拿起照片,观摩着,掏出纸巾擦拭着上面的灰尘,静静地。
这样的细致,很容易感染一个人,他看着她,心,暖暖的。
五、
茶室。
安宁选择了靠窗户的位置,因为窗外,正好有一棵黄叶的树,正一片片地往下飘叶子,一片,两片。
“常来这?”孟凡问。
“恩,这儿的环境好,茶也好。”安宁看那棵树。
他看着她的侧脸,像她在办公室看他时一样。
“有很多忧伤的故事吗?”他蓦地就问。
“你不也是吗?”她仍然那个姿势。
“呵呵,也许吧。”他答道。
“但是,不管故事多么凄凉,悲伤,疼痛,都要爱惜自己,好好活下去。”他又说,像是提醒她。
安宁转脸,看他,不言不语。
“那你也是。”她沉浸片刻也说。
他们相视而笑,茶来了。
她要的碧螺春,一大玻璃杯,水清,茶绿,澄净清明。
他要的普洱,一大盖碗,汤色浑厚,温润醇滑,韵陈甘厚。
“你说,这叶子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她又看那落叶的树。
“都不是。”他答道。
“那是什么?”
“是因为,它知道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如此这般,才可以在下个轮回,酝酿更美的新绿。”他也看那些叶子。
叶子一片,两片地掉。
他们的目光都注视在窗外的飘叶上。飘叶又把这两束目光,相重叠……
六、
自此以后,孟凡和安宁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繁忙的工作使得他们见了面,也只有相视一笑的机会。
自此以后,安宁明显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在电梯里遇见,他冲着她微笑,她突然就在拥挤的人群中感动莫名地安宁。
自此以后,孟凡明显感觉,安宁看他的眼神里,分明多了温柔。只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然后一个人静静地想她为他擦拭照片上浮尘的恬静模样;想她那个月夜寂寥而忧伤的背影。
是一个加班后的深夜,安宁搭了孟凡的便车。
车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穿行,安宁把头依在车窗边,看穿梭而过的风景。风轻柔地吹,她微微地醉。
孟凡把车开得很慢很平稳,他眼角的余光撇着她瘦弱的肩头,心也微微地疼。
到达安宁家的楼下。
孟凡说:“明天见。”
“上来吃碗面吧。”安宁邀请。
“方便吗?”孟凡有些诧异。
“没关系。”安宁笑着。
他们上电梯,安宁说她只会煮清汤白水面。孟凡说他只喜欢吃清汤白水面。
安宁的小窝,如她的人,清新,干净,温馨,这是孟凡说的,他说的时候,她正在厨房煮面。
他坐在米色的沙发上,喝她刚冲的绿茶,绿茶也像她,洁净,澄明。
她穿着藕色的衫子,娴熟地切着葱花。
他看着她的侧影,突然就觉得这场景很温馨,是他梦寐以求的家庭生活。
面煮好了,安宁小心翼翼地端来。
清汤面,有细碎的葱花飘在上面,散着温暖的香。
“你的手艺很好啊,看着都很有食欲。”孟凡夸赞。
“一般而已,我也只会做这个。”安宁谦虚地笑,心却开了花。
彼此都饿了,彼此都不喜欢在就餐时说话,就都安静地吃完。
之后,孟凡陶醉地说:“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真幸福。”
“那就有时间常来吃。”安宁起身收拾碗筷。
“安宁,下个月,我要回公司总部了。”孟凡一转口吻,有无奈,有不舍。
安宁迟迟没有答应出话来,她只觉喉咙里刚刚吃下去的面往上爬。她走到厨房,背对着他,洗着碗筷,泪滴落在手背。
“怎么这么突然呢,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安宁平缓着语气问。
“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你是*一个知晓的人。”
孟凡站起来,走到她的背后。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这是他一直很想做的事。她的肩明显地在瑟瑟颤抖,如她的心。
他自后拥她入怀,轻吻着她的发,幽幽地说:“安宁,感谢遇见你,在我很后的日子。”
安宁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记住了,他怀抱的温度。
七、
孟凡走的时候,安宁去机场送他。
没有过多言语,他们只是相拥,深深地。
她只是说,一路平安。
他只是说,谢谢你,安宁,要好好地爱惜自己,好好地生活。
那一刻,彼此的心都痛到无以复加。却,都在微笑。
分开,他转身,没再回头。
她看他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也转身,没再回头。
但分明有泪,迷糊了彼此的双眼。
三个月之后,很想念孟凡的安宁,终于拨通了他的号码。
听到的却不是朝思暮念的声音。
安宁不记得那人说了多少话;不记得自己的泪流落了多少;也不记得怎样放下的话筒缩到沙发里去的;只记得他说:孟凡已于一个月前死于肝癌,死于肝癌……
原来他会说:眨眼的星星,是在向它们爱的人传情,毕竟相爱,却只能遥望,是痛苦的事情。
原来他会说:飘叶是知道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如此这般,才可以在下个轮回,酝酿更美的新绿。
原来他会说:安宁,感谢遇见你,在我很后的日子。
原来他会说:谢谢你,安宁,要好好地爱惜自己,好好地生活。
原来他会离开那美丽和善的妻子。
原来他迟迟都不肯说出,那个“爱”字。
原来……都太迟。
八、
此情可待成追忆,再回首,已是天涯两端,生死两茫茫。
命运,那么容易就蹉跎了两个人的爱情。
这爱,没开始,就已结束。却让人,刻骨铭心,终身不忘。
安宁会好好地爱惜自己,好好地生活下去,因为这是孟凡希望的。
只是安宁会带着他们的回忆,生活下去。
还有他拥抱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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