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心雨_1

　　 一
　　 清晨，一场令人渴盼已久的春雨终于落下了。
　　 农人的心是喜悦的，他们急需一场淋漓透彻的雨。
　　 孩子上大学，父母年事渐高，需要照顾，来自身心的多重压力是不言而喻的，微薄的农耕收入已不能满足日趋渐长的家庭经济需求。为了生计，男人只好背上行囊，告别家乡去远方，把一切留给了家中的女人。
　　 日子总得继续，没有了男人的帮衬，女人会变得更加坚强。
　　 在息养了整整一个冬季之后，刚开春女人便忙着给果树施肥。几天下来，久未劳动锻炼的腿脚、腰身竟然有些矫情，晚上躺到床上都不能翻身。不过，第二天依然会扛着农具走向田间。坚持几天，浑身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干起活来也越发有劲了，饭量也有所增加。
　　 过日子是要会盘算的。在这方面，农人自有一套种地的路数。开春时节，地刚解冻，勤快的人儿便会早早地出现在田间地头，或给果树施肥、喷药，或给庄稼地松土，只是摒弃了很初的人力劳动，替而代之的是便捷、省力又省时的机械操作。
　　 总之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落场透雨，准备春播了。怎奈何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眼看着麦子开始抽穗，苹果花导致青少年癫痫高发的原因儿已经凋谢，树上开始结出了杜梨大的小果子，还是没有落雨的迹象。看着地里成长中的秋种植物小麦、油菜等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自己十月怀胎孕育而出的孩子，因缺乏奶水滋润而失去光泽的脸庞一样令人疼惜。农人的心开始焦慌了，再不落雨，庄稼迟早会被旱死。
　　 已记不起，腰腿从何时开始疼起来的。两个多月了，整天都忙碌于田间、果园，从来不敢辜负一寸光阴。都说农人很自由，想干就干，不想干，皇帝老子也管不了。岂不知，农人忙起来有时候都是连轴转。农活的播种、收割，果子的套袋、采摘等都是受季节和时令限制的，不能随心所欲。
　　 农忙时节甚至是不能生病的，倘若真有个腰酸腿疼的，也会寻思着等忙完这阵，寒冬南宁癫痫病很好专业医院腊月闲下来时再去看病。就算遇到头疼脑热抗不过去的，也是一边吃着药或是赶晚上去打吊针缓解，白天的活路是万万不能耽误的。也曾想过停下来歇一歇，但一想到孩子每月必须的生活费，家中这样那样的日常开销，只能又把苦水自个吞咽，把牙关咬紧。也会流泪，一个人的时候在心里偷偷地释放一下就算了，人面前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每当此时，总会想起远方的男人……
　　 忙了数月，身体乏困难当，农人们很大的奢侈就是老天能够给场雨，即便不能满足田间万物因干旱太久而缺失水分的所有需求，单是那润物细无声的滋润也足以让一颗疲惫的身心舒缓、安静下来。
　　
　　 二
　　 雨点敲打着天窗的玻璃，发出响亮的撞击声，沉睡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也是一个落雨的清晨，也是春暖花开之际，一位先前打工曾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忽然微信问候，我有些感慨地回道：“很喜欢下雨了，只有下雨天，农人才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不去考虑一切与活计有关的事情，美美地睡上一觉。或捧一本书与书中人物进行对话，或斜倚窗前，临窗听雨，任思绪无限徜徉……只有这个时候，人，才是真正的自由体……”
　　 我似乎有些沉醉，那手下的文字也被赋予了缤纷的色彩，在我眼前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难得遇到这样的休息日，对你太弥足珍贵了，那就好好享受吧！”友人真诚地说。
　　 我忽然有些感动，一种被关怀、被理解的温情瞬间溢满心间。随即轻叹道：“只是苦了你，这么大的雨。”
　　 “习惯了！”友人回道。
　　 一句“习惯了”，瞬间触痛了我心间很为柔软的敏感地带。我无法判断出友人此语的语气，但我想，那三个字里面一定涵盖了一个男人诸多的无奈、隐忍和坚强！
　　 忽然感觉有些悲哀，竟无言以对。
　　 因为经历过，自然知道下雨天露天作业的艰辛，于是便安慰道：“早上起来听到雨声便想送上一声问候，只是我实在不愿触及这世间无奈之事！便因此搁罢。”
　　 “谢谢！”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是生活在社会很底层的农民工，同样的身份和际遇常常会让诸多陌生的灵魂一下子亲近起来。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远方的男人，遂拨通了他的电话……
　　 雨声夹杂着风声越来越急，就像那从远方奔腾而来的马蹄声。我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农人天生就是与土地打交道的，他们在土地上耕耘、收获。一次次地把希望撒播……要是谁想从他们手中夺取一粒粮食，那就是和他们抢饭碗，他们定会拼尽全力去与之对抗……
　　 记忆中，老天似乎很喜欢与农人对抗，常常会突然制造许多麻烦，让农人原本舒坦的心额外紧张一番。
　　 而老天的恶作剧对当时年少的我，居然当成是一种绝美享受——那种大汗淋漓，酣畅无比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都令人爽心……
　　 夏季留给人们很深刻的印象除了酷热就是善变的脸色。刚刚还红日高悬，瞬间便会乌云密布，雨点成河。夏的这种雷厉风行的特性使得夏收时节的人们的心很为敏感和惶恐，特别是早上刚晒了一场院麦子的时候。这时候人们常有的一个举止就是：时不时地会把头仰起来，瞅向头顶的天空，唯恐天边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那片令人惶恐的乌云来。
　　 中午饭还湖北癫痫病医院哪家好没吃停当，就听外郑州有能治癫痫的正规医院吗?面有人喊：“要下雨啦！”
　　 听到喊声的人家赶紧放下手中的饭碗，拿了推耙、扫帚等农具催促家人向场里跑去。此时，场里早已是人影晃动，哗声一片！就连平时口叨旱烟锅躺在竹椅上悠闲自得的老汉这时候也沉不住气了，扯着嗓门唤了身边正收拾屋子的小脚老太太，赶趟儿似的向场里赶去。
　　 贪玩的小孩们这时候也不能闲着，或帮忙张口袋或跟在大人身后掀架子车，极其积极殷勤地参与到这场与老天的对抗中。推耙飞移，扫帚速舞，簸箕起伏，口袋堆砌，车轮滚动。人声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天然动态图景，至今令人思恋。
　　 身上的汗衫已被汗水浸透，汗珠子顺着面颊滚落到脚下的麦粒中。天边不时地响起隆隆的雷鸣声，人们手脚更为麻利起来。早先抢收完毕的人们也分散着向各户未完的农户帮忙去了。在他人场里互助抢收的脚步声，很是传递着农人们传统的善良和真挚，继而转化成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和希望。
　　 众人拾柴火焰高，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场里的麦子终于被完全运回家中，偌大的场野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此时，那噼里啪啦的雨声应和着人们，让心中难以言表的酣畅淋漓汇入天地间，融入抢收成功后无法自抑的喜悦之情中！
　　
　　 三
　　 缺吃少喝的岁月已经远去，农人也不再为吃不饱饭而发愁，但那留在时光深处的记忆却永远令人刻骨铭心。也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农人更加珍爱他们脚下这片热土。
　　 农人是闲不住的，正如人不可一日无事。若长久不曾劳动，身体便会感觉不舒服。其实很不舒服的还是心灵。整日无所事事就会感觉空虚无聊，没有充实感。因为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固定工作，所以多年来，心始终飘浮不定，就像那无根的浮萍完全没有安全感和充实感。那种来自工作的成就感永远无法体会。所以，在闲暇之余特别喜欢看书，只有沉入到书中时，心才会得到片刻的宁静。
　　 再后来，就黏上了文字，居然还上了瘾。在一个个难以成眠的夜晚，把灵魂释放，在孤灯下串文……
　　 读书写字虽好，但不能当钱用，所以尽本分过日子才是正事。
　　 农人就要像农人的样子，春播秋收，天经地义。若失了本分，便会被人笑话。其实身份职业没有贵贱之分，只有灵魂才有高低贵贱，无论做农民还是其他，“能够做好”才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人有天对你说，你不像个农民了，那你就有必要反思一下，想想自己是否忘本失真了。
　　 尽着农人的本分，守家、种地、抚养孩子、照顾老人、支持男人是一份天经地义。但生活有时候很无奈，那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心，便会感到莫名地悲哀，遂生出万般愁绪来……
　　 打工的，上学的，一个个都次第离去，各自去往不同的城市，唯留下一个看家护院的女人，独守着那个有家的村庄，在四面围墙内迷茫……可这围墙真能锁住那向往走四方的心吗？
　　 窗外，雨依旧下着……
　　
　　 2019年的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