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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有奖金”征文】会飞的道砟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0-29 19:39:20

   即将离开学校,沙立国、郑星月和姜国平都很兴奋,他们打好了行李,办理了托运的手续。他们将去往的目的地都是相同的,贵州那群山环绕中的一个小城——水城。
   行李与身体分离了,他们突然觉得很轻松了。要带着他们飞奔而去的火车,还有四五个小时才会开来,他们决定去跟自己的老师何四凡告别一下。
   何四凡是他们的《机车控制》课程的老师,是一个严脸膛黑黑的男子,他脸很黑,基本上看不到一丝笑纹。他讲课的时候,从来不带课本,手里捏着一根粉笔就走进了教师,哗哗啦啦的就像倒水一样,将自己肚子里的那些机车电路全部倾倒了出来。
   他的一堂课结束,黑板上就画满了像蛛网一样的线条。那些线条,就是掩藏在机车“身体”里的经脉理络,是机车“飞翔”的翅膀。无数根电线缠绕着、连接着,在表面完全一致里,有着各自不同的作用。这些线条,通过操纵和控制,就能转化成指令,转化成力量,将人的意志变成了机车的动作,让一百多吨的钢铁庞然大物拖拽着几千吨的列车,就像风一样奔跑着。
   离开学校以后的道路充满着诱惑,也有着梦幻,让他们憧憬想象着,让他们浮想联翩,让他们激动不已。他们期待着早日开着火车,享受风驰电掣般的美妙感觉。
   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山坡上,他们正好遇到了何四凡老师。何四凡从坡上下来,在半坡之上有一片开阔地,那里是教师家属区和单身宿舍楼。何四凡手里没有粉笔,手空空地甩着,沙立国、郑星月和姜国平分立在石阶的两老人得了癫痫病怎么办边,喊了一声“何老师”。
   “还没走?”何四凡淡淡地问。
   “还有几个小时,我们想来跟你道个别。”
   “好啊!”何四凡略略有些兴奋,“我们去这边坐一会。”
   顺着石阶侧面的一条小道过去,有一个悬在半坡的凉亭,在凉亭边上攀援着翠绿的爬山虎。往常的日子,他们在晚饭后等待上晚自习的短暂时间,总喜欢在这山坡上走一走,坐在凉亭里,畅谈一下人生。
   面对着何四凡老师,他们三人的心情既激动又紧张。
   “老师,很舍不得离开你。”姜国平说。
   “那就不要走了,继续留在学校里。”何四凡的脸色是黑色的,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不,我们必须走。我们要急着去驾驶我们的机车,我们要在铁道线上飞。我们等不及了,我恨不得马上就坐上机车,抓着手柄,去创造那种飞跃的感觉!”郑新月急迫地说:“我们连这几个小时都觉得太长,等不了啦!”
   “老师,你放心,我们会努力的,我们会把你教我们的东西都运用到工作中。我们会成为很好的火车司机,像雄鹰一样的火车司机,不会给老师丢脸,也不会给学校抹黑。”沙立国补充道。
   “是吗?”何四凡有些怀疑地问,“我听很多离开学校的很多同学回来说,他们在在铁道线上没有成为雄鹰,而是一颗不被人注意的道砟。”
   “不会的,我们三个人不会的。”郑新月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扫描了一圈,说:“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即使不是雄鹰,是道砟,也是很好的道砟!”
   “对,雄鹰!”何四凡的眼里闪着亮光,将他的脸色照得亮了很多,“我们的机车轮子虽然在两根钢轨上,但心永远在蓝天之上。要有雄鹰的心,肩负道砟的责任!”
   “呵呵,老师,你为什么总是忘不了道砟呢?”沙立国笑道。
   “不好听?”何四凡的眼睛盯着沙立国,过了一会,他转到了姜国平的身上,“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嘛?”姜国平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都踌躇满志,难道你没有雄心壮志?”
   “我?我?”姜国平对这个问题,似乎缺乏充分的考虑,他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言词,在仓促之间,他说:“老师┅┅我忙┅┅忙着去生活,去挣钱,还忙着去恋爱,忙着┅┅”
   姜国平的脸微微红了。
   “哈哈,哈哈,姜国平的春心萌动啦┅┅哈哈┅┅”
   几个人都笑起来,姜国平不好意思地也跟着笑。
  
   二
   沙立国、郑星月和姜国平三个人都在一起工作,也住在一起。
   到了段里,他们都没有分配去当机车乘务员,每天看着机车在库内进进出出,他们只能围着机车干修理的工作。在那段时间里,他们都是憋闷的,时间的色彩从彩色变成了黑白,心情也糟糕透顶了,像砸碎的一地的玻璃碎片。
   渴望像雄鹰一样飞翔的三个人被捆住了手脚,失去了飞翔的机会。每天一身油污地回到宿舍里,沙立国和郑星月躺在床上除了抱怨,没有其它更多的言语。
   姜国平还抱着从学校托运回来的课本来来回回地翻看着,沙立国和郑星月讽刺姜国平做“无用功”,但姜国平没有受到讽刺的影响,他觉得,看看何四凡老师曾经教过的课本,对修车也是有好处的。
   社会是复杂的,他们寄希望“关系”这个解题的思路,却找不到解题的“等号”。幸运的是,在焦急的等待中,过了大约一年,他们还是等来了机会。
   不过,他们得到的机会是去驾驶内燃机车,不是他们所学的电力机车。
   只要能够坐进机车驾驶室他们就满足了,车轮滚动时,身体在起起伏伏地颠动,柴油机轰轰隆隆地响着。
   这就是三人所渴望的“飞翔”。
   三个人奔波在不同的地方,脚踩着不同的机车驾驶室,看着不同的线路前方。回到宿舍,都黑着一张脸,情绪颓丧。
   “何四凡老师,教的是什么课程?”有一天,三个人聚到一起,郑新月开始怀疑起自己曾经的过去。
   “机车控制。”姜国平说。
   “什么机车?”
   “电力机车。”
   “我们遇到了小儿癫痫能治疗吗假的何四凡老师。”沙立国调侃地说,“他来当老师之前,肯定当过一段时间的内燃机车司机。”
   “何出此言?”姜国平很认真地问。
   “他的脸,不是被油烟熏的,我都不信。”沙立国因为自己的调侃而有些兴奋,“我觉得他该叫柴油黑子!”
   “哈哈——”
   沙立国和郑新月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一笑,并不能冲淡生活的那些烦恼。他们陪伴着油烟在速度滞缓中前进着。同样是机车,内燃机车就像缠了裹脚,怎么也飞不起来。他们觉得,他们不会成为雄鹰,只会成为落水的鸡。
   内燃机车主要在支线和枢纽作业,即使奔跑也看不到远方,能看到远方的,是那些在干线上奔跑的电力机车。
   内燃机车和电力机车,在机车的结构、工作原理、控制电路等等方面,是有很大的区别和不同的。要想考上内燃机车司机,他们得放下过去的知识体系,去学习新的知识。
   沙立国和郑新月觉得很厌烦,学习的劲头一直不足。
   姜国平在老老实实地学习,他买了一些内燃机车的书看。有些知识能看的懂,而有些知识模糊不清,在他的身边很难找到一个技术业务都很好的“老师”。
   有几次,姜国平跟沙立国抱怨:“要是有一个像何四凡那样牛的老师就好了。”
   “有那样牛的老师,又怎么样?你开内燃机车,成不了雄鹰,只会成为一只老牛。我劝你,别那么认真了!”
   “不认真,考不上司机,开不了车。”
   “内燃机车有什么开头。”
   “有,总比没有好。”
  
   三
   过了三四年,沙立国、郑新月和姜国平先后都考上了司机。
   很先考上的是郑新月,然后是沙立国,很后才是姜湖北看癫痫病效果好的医院在哪国平。
   如果依据考上司机的先后顺序来判断人的智商,大致是能对上号的。郑新月不是很勤奋的,却是很聪明的,沙立国次之,姜国平很次。
   闻了几天的柴油味,郑新月就受不了啦,为了逃避,他采取了请假的方式,拿着一张张假条,郑新月很快就跟车间的那些“领导”们熟悉了起来。
   有事无事,都混在办公室之间,帮帮忙,说说话。渐渐的,车间的一些人发现郑新月的字写得不错,脑袋瓜也灵光,于是,郑新月为了达到逃避上车的目的,都不需要“请假”了。车间的“领导”抽调他到车间助勤,写写车间的黑板报,搞搞什么资料,配合搞一些活动,等等。
   到考司机的时候,郑新月凭着自己的“人脉关系”很先考上了机车司机。有了机车司机的驾驶本,郑新月不是用来跑车,他的时间还是更多地混在“车间”办公室。
   郑新月不占用车间办公室任何一个岗位,但他混得比那些有正式岗位的人更加如鱼得水。他是领导身边的红人,帮助领导处理很多“杂事”,深得领导的信任和好评。
   过了大致一年,当姜国平还是一个副司机,他已经寻找到了转驾的机会。他没有待在机车上,但很多关于机车司机的通知、命令、培训等等,都跟他有关系,他的驾驶证从内燃很容易地转到成了电力。
   不用再闻油烟味了,再次出现了“飞翔”的可能。郑新月关于“雄鹰”的想法,又回到了他的心上。他坐到机车上,在速度的带动下,风缓缓地吹起。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巨大差距的。电力机车的速度确实比内燃机车更高,也更加干净,在机车奔跑的时候,风吹拂着脸庞,“风驰电掣”的感觉徐徐而来。但是,这种劲爽的感觉,并不能随着性子拥有的。
   在铁道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下来了。有时候停一会就走,有时候停很长时间,就像这个世界已经把他们遗忘了一样。他们不是“雄鹰”,而是牵线的那个木偶。更可怕的是,时间黑白颠倒了,他与这个世界完全错乱了。
   郑新月的新鲜感消退得很快,他的身影又更多地出现在车间各个办公室。没过多久,他有了一个固定的身份,当上了指导司机。毕竟没有开多长时间的车,何四凡老师教的那些“线”,那些控制的“电路”,在脑子里的印象淡去了,靠技术和业务去“指导”司机们,管一个车队,他还是缺乏足够能力的。
   时间可以逐渐将生活理出头绪,对郑新月来说,他的脚没有踩在机车上,像悬在接触网上,御风而行。他当过指导司机,还当过车间的安全员,然后是技术员,接着是段里的安全监察、然后是车队长,副主任,段里的安全科副科长,车间的主任,二十年后,他已经是副段长了。不过,没有在很初那个藏在深山里的小段,而是在重庆这种直辖市的很大的机务段。
  
   四
   郑新月当上了司机,也整天混迹在办公室那样的地方,就跟自己的两位同学疏远了。他的道路太顺,像风托着他一般,他等不了自己的两位同学了。
   当郑新月考上司机大半年后,沙立国也考上了司机。沙立国考上司机不到三个月就去调度室当值班员了。这个时候,沙立国认识了劳资室干事刘进的女儿。坦白地说,刘进的女儿不好看,瘦筋筋的,还牙尖嘴利。
   “干嘛去追这个丑姑娘?”郑新月问沙立国。
   “他们家在机务段,我想混口热乎饭吃。”
   “你不是太委屈自己啦?”
   “不委屈,我觉得挺好,吃饭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追求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嘛?”郑新月扭头问坐在一旁看《机车控制》的姜国平。
   “不知道。”姜国平摇着头说。
   郑新月也恋爱了,他追求的是在饭店里偶遇的一个女孩。他们一起去吃饭的一个指导司机,走进饭店就跟他们经过那一桌的一位女孩打招呼,他们是同学。在那女孩的旁边,有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眼睛很大,也扭头来看。她看到了郑新月,郑新月很机灵,眼睛里像早就准备了话。
   “你好。”
   “你好。”女孩有些意外,仓促地回应道。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才来吃饭,你们来得比我们早。”
   “也是刚来。”
   郑新月有自来熟的本事,一个陌生人在需要的情况下可郑州癫痫病发作怎么办以马上变成好朋友。搭讪了以后,他回到了自己桌子旁,那个指导司机无意间提到,郑新月搭讪的女孩是某某车站副站长的小姨妹。虽然是无意间的一个信息,郑新月很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利用一切机会去打听那个女孩,接近那个女孩,追求那个女孩。
   从外貌上说,郑新月追求的女孩比沙立国追求的女孩漂亮得多。
   沙立国值班员也没有干多长时间,他后来去了多经公司当业务员。多经公司的经理,是刘进的同乡好友,还带一点亲戚关系。多经公司主要以经营油品为主,他们的经营策略并不复杂,无非是借助内燃机车所用优质柴油的便利内部采购柴油,然后倒卖到社会上去赚取差价。
   在多经公司很初的两三年,他是谨慎的,是守规矩的,慢慢熟悉了,他也找到了门道,悄悄地参与里面的一些不能说的“勾当”。
   干这个工作,油水很多。沙立国一边做着单位的生意,也一边做着自己的生意。他的眼里,早已没有了“机车”,没有了“雄鹰”,没有了“飞驰”,他只知道金钱和利益。
   经营油是需要运输的,他们就集资购买汽车。购买汽车的钱,不是他们出,而是用单位的名义去贷款。那几年,柴油的经营只有石油公司能干,石油公司态度不好,油的质量也不好。多经公司的油是用在机车上的,质量很好,他们的生意非常红火。很红火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油罐车有三四十辆。
   生意很红火,单位并不赚钱,账面上甚至是亏损的,钱都被公司上下以各种名义侵占了,后来,有人开始举报,上面就派人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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